来洒点土

二十九

中央军校这个学期最大的事件，就是二百周年校庆。校庆的时间恰巧在蓝河的生日期间，还有一个多月，各项准备已经开始，其中最惹眼的就是机甲大赛。

中央军校平时的课业太过繁重，社团不兴，但也许是为了在严肃紧张的生活中来点色彩，这次庆典搞得特别大，除了机甲大赛外，还有各种艺术表演、游戏摊点，娱乐节目，连舞会都不缺，让各个系的主任和学生会都挠秃了头。班会上，近战三班全体成了谦谦君子，你推我让，最后不得不抽签决定，蓝河成为了倒霉的五人之一。

“就你了！”音乐老师说，“你的小提琴也算是我教的学生里拉的最好的，自己选曲，自己练习，提前一周来拉给我听！”

没有动力啊！蓝河在叶修的小操作间里咆哮，他选修小提琴纯粹是为了那2个学分好不好！为什么还要上台表演！

叶修看着他说道：“告诉你一个隐藏攻略，这次校庆表演会在网上投票最受欢迎的三个节目，如果赢了，有1－3个学分。”

“什么？”蓝河立刻像看到了美食的小动物一样凑了上来。“真的？”课程很难，他的成绩并不很理想，有把握拿优秀的科目只占一半，这样下来可能每学期都要修满九门才能用一个不错的成绩毕业，对他来说每个学分都很珍惜。

“老冯悄悄告诉我的，别人都不知道。机甲大赛的前八战队也有学分，还有些隐藏BOSS，需要自己挖掘。”叶修正给一个机甲关节上润滑油。

“可是。机甲大赛我肯定不行，而表演……普通的小提琴曲，就算演奏得再好，也根本没什么可能上榜吧。我水平也就一般。”蓝河嘟哝。

“我推荐一个曲目？”叶修笑。

“啥？”

“星辰海洋。”

“……”

蓝河要给他跪了。这是一首交响乐，是宏大的交响史诗，讲述旧人类离开地球，在银河宇宙中探索发展的丰功伟业。这首交响乐，经常在国家大剧院由联邦交响乐团演奏，更是每年新年音乐会的压轴曲，全联邦人民耳熟能详，叫个几岁的小孩也能哼唱两句。

“你想让我出丑吗？”拿一个孤孤单单的小提琴，演奏一个几十人的乐队都未必能完美演绎，而且基本烂大街的曲目？

“如果你相信我，我们来个钢琴小提琴合奏。”叶修说。

蓝河瞪圆了眼睛。

“你会弹钢琴？”

地狱，地狱啊。

蓝河每天晚上爬回宿舍都差不多快要瘫了。

如今机甲课已经开始实操，叶修虽然不肯上机指导，但学生们已经开始了一级接一级的基础技能练习、模拟级别挑战。而且除了每天的课程，格斗训练、作业，班会、政治学习，蓝河还要去练那个该死的小提琴，就是为了不知道有没有谱的1－3个学分。

叶修说是合奏，其实就录了个弹钢琴的录音扔给蓝河，让他对着录音自己配合，根本不肯现场练习，蓝河怒吼几次，叶修充耳不闻，只是摆弄他的零件，蓝河也拿他无可奈何。每天的日程都满到极致，却也充足得不行，蓝河天天沾枕就着，连梦也不做一个，至于林女士的事情，陈教官的事情，全都被忘到了九宵云外。

“你的钢琴弹得这么草率，居然好意思说合奏！”这一天，蓝河终于忍不住大爆发。叶修的钢琴，曲调极准，没有一个错音，但却毫无感情，曲速又是极快，简直就像是在敷衍，听他的钢琴，就像听一个不耐烦做饭的中年大叔潦草地泡了一碗泡面，既不香也不筋道，只是匆匆扒完混个饱腹完事。史诗型的交响乐，描述了星舰在宇宙中浪漫巡游，而在他手中就像一条小破船在小溪里任性飘浮，虽然没沉底，在湍急的水流中也冲得很快，但却疯狂任性，且毫无美感。

还有三天，就是校庆演出，而蓝河仍旧像是追赶脱缰的野狗一样在追赶叶修狂放不羁的速度，他觉得自己能把琴弦拉出火星来。

“晚上班会之后练习一次。”叶修看蓝河已经炸了，终于松口。

晚上，蓝河在图书馆结束了作业，来到预约好的琴房。其实根本没人跟他抢，中央军校大多是热血上头嗷嗷乱叫的少年，选艺术类课程的全都是很俗气地为了学分，没几个人想提高艺术修养——真想提高的人，也不会来这里上学。

隔着玻璃门，蓝河看到叶修已经在了，而且在弹琴。他好奇地放轻了脚步，躲在一边——他要私下鉴定叶修的水平。

什，什么鬼！

蓝河泪流满面。

那是一首古地球时期的老钢琴曲“野蜂飞舞”，叶修弹得潇洒极了，一个音符都没错，也是嗡嗡嗡嘤嘤嘤，不过，别人的野蜂，是一个窝里飞来飞去的蜂群，有着生命与活力，而他的野蜂们，就像煮开锅的八宝粥，一锅大杂烩，锅里的无数米豆杂粮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翻滚，却毫无生机可言。

“……”叶修陶醉地放下手，看向门口呆若木鸡的蓝河。蓝河半晌才开口，艰难说道：“你，你在干什么……”

“练手速。”叶修说。

“……”万万没想到，居然是这个答案。

“机甲操作键盘有七十多个键位，还有二十几个功能按钮，在关键时刻，你恨不得长出八只手。”叶修说，“钢琴有八十八个键，虽然比机甲的少一些，但也是个途径。”

“行吧。”蓝河投降了。叶表哥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，他早该知道。

“今天我们来练习合奏。”蓝河说，“你，你还打算按录音里的速度走吗？那可能会是联邦结束最快的一首星辰海洋。快到星舰还没开始巡航，就已经撞到黑洞结束旅程。”

“我会按你的节奏来。”叶修微笑，“你可以随心所欲，我会配合。”

“配合？”蓝河摇摇头，从琴盒里拿出小提琴。“叶教官，你还真好意思说。从进入中央军校，看你出过多少风头！跟喻将军黄将军吃饭，上校长的车，被肖教授推荐，集训时单兵干机甲，指挥课上把所有人嘲讽得不敢抬头，然后就是机甲课半学期都不上机指导。你已经成了一朵奇葩了知道吗？”

“没办法，哥也想低调，奈何夜明珠无法掩饰自身的光辉啊！”叶修感慨说道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