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二

远处的几艘大船很快便驶了过来，分别将另外两条商船截住，余下的两条向着这边开了过来。

那萧强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，冲着这边一直打躬作揖：“君大爷，君寨主！小的猪油糊了心，接了别人一趟票差，才跑到这地方作死，求您放小人一马，小人哪敢动您看上的船……”

叶修也不理他，直等着那两条船靠近。夹在另一侧的诛仙海盗们，早已经将船退开，兴欣的船大大咧咧挤进来，紧挨着商船停下，五六只跳板齐刷刷搭在船舷，一大群人蜂拥而上。带头的有个黄头发的家伙，还大声嚷嚷着：“老大，我们来啦！”

船上的水手们早已经呆住了，纷纷丢了武器，任由海盗们把他们赶到角落里，跪下抱头，大气也不敢出。那黄头发的人奔到蓝河面前，看着他和船长，咧嘴一笑：“这就是大票？”

蓝河根本不看他，手握剑柄，死盯着叶修。他多期望叶修说一句“都是误会”，得到的却是一句“没错”。

那黄头发嘿嘿笑着：“老大，这船跑了近半年，赚了不少吧？货都换成银子了？”

叶修道：“等会再说，先打发了诛仙的。”随即看也不看这边，对着萧强说道：“你接了谁的票差？”

萧强勉强笑着：“君寨主，你也是吃这一路的，这，这票主的消息，按规矩……”

苏沐橙抬手又是一枪，擦着萧强的发髻过去，正中他身后的主桅，在上面炸出一个大洞。萧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嘶声叫道：“是，是溪山港一个姓孙的娘们……”

叶修冷笑道：“她答应你多少钱？”

“三，三千两……还有这一船货……”萧强见叶修眉头紧皱，连忙嘶声叫着：“她提前给了一千，我，我愿献给君寨主，还有，还有这次出来劫的几箱金银，一并孝顺您老，您，您就放过我吧……”

叶修摆了摆手，有几个海盗跳上了诛仙的船，不一会抬着两个箱子回来，点头道：“寨主，不错。”

叶修点点头道：“回去跟票主说，这一票，我接了。”

那萧强连忙爬起，嘶声叫着：“是，是！”

萧强连着给叶修作了几个揖，又叫人升帆，那绳子却早被苏沐橙打断，一时接不起来，主桅也摇摇欲坠，船上的人手忙脚乱，似是怕晚上一会，君莫笑大魔头便要变卦。叶修跳下船舷，来到蓝河面前，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他。黄头发的海盗兴奋地说：“老大，怎么处置？”

叶修道：“小蓝，你曾经说过，随时随地都信任我，对吗？”

蓝河紧紧咬着下唇。

叶修道：“现在，你还信我吗？”

蓝河死死地盯着他，手微微颤抖着，一语不发。

叶修道：“后悔了么？”他上前一步，伸手去夺蓝河手中的春雪剑。

蓝河下意识地后退，一剑刺了出去，叶修侧身闪过，随手便擒住他手腕，春雪剑当啷落地。蓝河用力挣扎着，叶修紧紧扼着他的手腕，说道：“现在呢？”

诛仙的人一直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偷窥，叶修也不理会：“你怀里的蓝桥已经提前上了弹丸吧？怎么不出手？难道忘了怎么用？”

“叶修！”蓝河的嘴唇哆嗦着，他的左手早已经伸进怀里握住了蓝桥，眼下却抖得跟筛糠一样。叶修探手入怀，抓住了蓝河的手，连着手铳一起扯了出来，抵在自己胸口上：“我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
蓝河全身发抖，闭上了眼睛。叶修微微一笑，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，把蓝桥夺了下来，扔给旁边的人，又扯下蓝河腰间的丝绦，把他的手并在一起绑了起来，向后一推。

海盗小弟们呼啦围上来，拉扯着蓝河，把他按在桅杆上，从肩到脚，捆上几道粗绳。蓝河死命咬着嘴唇，眼睛通红，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。小弟们又去抓船长，叶修道：“这个人先放着。去把另外两艘船的船长都带过来。”

没多会，杨岸柳和韩如夜也被人用刀架着脖子，推搡着上了船。两人面如死灰，看到蓝河被绑着，杨岸柳大叫起来：“船上的银子都给你们，你们把他放了……呜！”有人给了他肚子一拳，痛得他弯下了腰。

韩如夜瞪着叶修，眼中冒火，却被两个海盗拿刀逼着不敢动。

叶修道：“你们听着。这一趟走商，我也出了不少力，这船银子么，兴欣就收下了。看在那天你们肯出力救我的份上，除了少东家，余下的人都不为难，从船长到水手，都放你们一条生路。回去之后你们也给蓝家捎个信，拿五千两银子到灰角刀锋峡口赎人。不许报官，不许拖延，七天之内不见钱，撕票。”

“老大今天心情好，还不快滚！”黄毛叫嚷着，海盗们押着船员水手，把他们赶上小舢板。杨岸柳还不肯走，大声叫着：“叶修！蓝河哪儿对不起你！你这狼心狗肺的强盗！”

叶修笑道：“他没对不起我。可我就是吃这一路的，没办法。看在他对我不错，就不让他吊桅杆了。啊对，”他仰头看了看天：“你最好回去就跟老天爷上香磕头，求他多下点雨。不然我怕东家熬不过七天呐。”

“你！”杨岸柳还在大骂着，被一脚踹下了小舢板。

诛仙寨的人此时也勉强固定好了桅杆，拉起了帆，萧强探头探脑：“君大寨主，我们，我们……”

“滚吧。”叶修看也没看他。那边蓝家的两条商船扯起了帆，仓皇逃走，诛仙寨的两条船犹豫了片刻，慢吞吞地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。

叶修站在船边，看着两伙船只都消失在天海相交之处，这才返身回来。黄毛还在兴奋：“老大，这一票干得大啊！刚才我看了看底舱，赚大发了！”

“是啊，赚大发了。”叶修重复着：“包子，把帆升满，调转船头，回寨子。”

“得嘞！”海盗们应声忙活起来，苏沐橙道：“我过那边船上去了，果果估计早等急了。”

“你去吧。”叶修看了蓝河一眼：“我还有事要办。”

苏沐橙也看了蓝河一眼。小声在他耳边说道：“悠着点啊。”轻盈地纵身下了绳梯。

叶修走到蓝河面前，抚了抚他的脸，拨开一丝乱发。蓝河偏过头去，咬牙不说话。

叶修也不开口，把人从桅杆上解下来，抱在怀中，径直往底舱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