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

叶修愣怔了。他从未想到从蓝河口中说出这样的话。

蓝河说出了这句话，脸上飞红，又赶快说了句：“因，因为只有你是我自己花钱雇来的！别的那些人，都是，都是蓝家出钱！”

叶修看着他狼狈的样子，笑了：“你跟蓝家分这么清啊。”

蓝河道：“我只是带船走一趟，将来卖完了货回来结算，我得三成，给蓝家总账上交七成。现在，我是支了些钱，还有我的私房……”

“放心，东家。”叶修笑：“走船的都知道，上岸离船前才结工钱，船上只是预支零花。我不会每个月都跟你讨银子的。再说，船上备了这么多烟草，对我来说，已经够了。”说着又吐了个烟圈，把烟锅倒过来在船舷上磕了磕烟灰，还满意地打了个饱嗝。

“你！”蓝河怒：“你抽了多少，我都会扣回来！”

“随意啦。”叶修摆摆手：“早点休息吧，东家，前路漫漫，大风浪还在后面呢。”

叶修回到舱中，给苏沐橙一个小包：“张佳乐给你的。”

苏沐橙接过打开，见是两只小小水晶瓶子，便笑道：“他还做这个呢？那几个人怎么样啊？”

“船要停三天，明天没事，你可以去逛逛，看看他们怎样，顺便蹭饭。”

苏沐橙惊讶：“你不去？”

“明天张新杰上来看货。”

苏沐橙道：“你又不管账，不管货，操这份闲心做什么？”突然想到什么：“你怕小东家让人骗了？”

“张新杰当然不会骗他，只不过压价太狠。”叶修笑：“这小家伙一毫不懂，会吃亏，我在旁边看着，张新杰脸皮就不敢那么厚。”

苏沐橙看了他一会，嘻嘻一笑：“你现在也会关心人了？真稀罕！”

霸图买走了船上绝大部分草药，由于叶修坐镇，终究是给了个合适的价格。而叶修，也建议蓝河买些霸图出品的药膏——又治跌打，又治蚊虫，将来贩到天气炎热的海外岛国，还是颇有赚头。

蓝河听了叶修的话，采买了一批东西上船，停船三天拔锚起航，继续前行。而那位与叶修打赌的火长，早就溜到了别的船上，不敢过来别苗头了。

张新杰招揽生意颇有一套，知道蓝河晕船，送了蓝河几瓶特制的膏药。用铜挑子拨出来点，在火上烤化摊在细白纱布上，贴在肚脐，便不怕晕。有了这灵药，连毕言飞都跟着生龙活虎起来。

到下个港口需要十二天，海上日子无聊，蓝河便每天练剑看书。有天气闷，出舱闲走，却听到水手们在那里惊叫喝彩。他不由便凑了过去，只见坐在舷边两脚悬空的人，不正是叶修？

只见他扯着根长长的线，直抛在海里，甲板上有个木桶，里面已经装了半桶的海鲜。人们还在起哄，却见叶修手一抖，飞速往上提线，那线却是绷得死紧。有人叫道：“喝，是个大家伙！”

叶修跳回甲板，开始慢慢收线，旁边的人也紧张得不行，都跟着使劲，还有人想伸手帮忙。叶修却一眼看到蓝河，笑道：“东家，过来帮一把呗？”

伙计们回头看到蓝河，大多都愣了下，不知道这位高冷的少东家，被人使唤来钓鱼扯线，会不会当场恼了？却见蓝河犹豫了片刻，便脱了外袍挂在缆绳上，挽起袖子走了过来。

众人齐声喝彩，给少东家捧场。叶修一手拽着线，一手却伸进蓝河怀里。蓝河还没反应过来，怀中手帕已被抽去。他刚要叫，叶修手一抖，把手帕裹在他手上。

“自己缠紧点儿，线很勒手，有时候还会磨破。”

蓝河看叶修都没裹什么东西，明显是觉得自己手太嫩。脸上有点热，仍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缠好了手帕，拿起了线。叶修道：“听我指挥。”慢慢往回收着线，口中嘟哝：“来，来，用一半的力气就行，好，再来，放松一点，再放松，坚持住，再来，来，用点力，就是现在，用力！”

蓝河跟着他的节奏，松松紧紧地溜着鱼，听到最后一声叫，猛地拽去，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刷地从头顶划过，又砰地摔在甲板上。有人立刻上去按住，惊喜道：“鬼头刀啊！这得有三十斤！”

一条闪着光的青绿色大鱼，长得十分凶悍，在甲板上乱扑腾，按着它的人都被甩到一边。蓝河瞪眼看着，又觉得好玩，又觉得有点怕，手心出汗。

叶修看他好奇都写在脸上，顺手抽了个锤子过去砸了两下，把鱼砸晕了，笑道：“东家看看吧？”

蓝河这才凑近，盯着那鱼使劲看。旁边人议论：“鬼头刀的肉生吃都好吃。”“是啊，溜鱼片也可美。”“鱼骨煮汤鲜着呢。”说着都瞧叶修。

商船要赶路，心思不在打渔上，但也会随意下些网，捞点海鲜给水手们解馋，但这次蓝家并没带什么打渔的好手，网里那点还不够大家分的。叶修也明白意思，笑道：“等会挑了尖儿给东家做鱼脍，余下的大伙都分了吧！”

众人欢呼，蓝河抬头看叶修，笑意盈盈。“鱼是你亲手做?”

叶修道：“做鱼脍要削得极薄，只能我亲自动手了。”

晚饭时，蓝河的面前便多了一只浅碧色的高足大盘。淡粉色的鱼肉切得纸一样薄，呈花瓣状在盘中铺开，与盘底的莲花釉完全重合，花瓣的轮廓衬着鱼肉上的纹理，精美得像副画。这盘子显然是自家带的货，也难为叶修从一堆堆缠满了麻绳的瓷器里挑出来。蓝河简直舍不得下筷，说道：“叶修，还有什么你不会的？”

“生孩子不会。”叶修说：“东家就别想着娶我当媳妇了。”

蓝河笑得止不住，叶修便拿过他的筷子，夹了片鱼肉，在旁边的酱油碟里蘸了下，给他放在小碟里。“东家，这鱼肉太薄，一会口味就不好了。”

蓝河把鱼肉放进口中，只觉软嫩无比的那薄薄一片，入口便化为了鲜甜的汁液，从舌尖到舌根，全都浸在其中，简直全身都要飘飘然。他不由连抄起筷子猛吃，心中想着：没错！五两银子雇这个人，真是赚大发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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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关心，都拉黑了，也不要在我这里提，大家安心吃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