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
蓝河明显地看出了小卢的变化。
之前的小猫妖，大眼睛大耳朵，一身灰色的毛十分黯淡，身后的尾巴毛稀稀拉拉地秃着，偶尔能化成人形一会儿，没半小时就得变回去，还累得不行。眼下才三天，小卢已经变成了精神健旺的小男孩，顶着两只猫耳拖着尾巴在屋里跑来跑去，时不时给蓝河帮忙或者捣乱。化为原身睡觉的时候，他的尾根处隐约鼓起了一个小包，那是第二条尾巴要长出来的节奏。
“烦死了……”叶修坐在那里打游戏，小卢不停地在他眼前晃，甚至卧上键盘：“早知道不管你了，能消停会儿吗？小蓝，把他抱走！”
“猫本来就喜欢键盘，那地方发热比较暖和，你的手还在不停动，他以为在跟他玩。”蓝河丢下拖把过去抱起小卢：“你坐他腿上也行啊，干嘛非要挡屏幕。”
“叶修哥哥老是抖腿，我会掉下去！”小卢舔蓝河的手。
“叶修，你能有点正形吗？”蓝河气。
“这是我家。”叶修理直气壮。
“你不是道士吗？”蓝河头疼：“没有人委托你捉妖捉鬼？天天宅在这里打游戏是怎么一回事啊！”
“这不是帮小猫修炼，比较费神么。等他折腾完了我再出去。反正哥不缺钱。”
电脑里传来一阵叫嚷。“老大，咱们又拿下boss啦！”
妈蛋，你这像是费神的样子吗？

第四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，叶修扔出了两张火车票。
“收拾一下行李，明天出发。”
“……”
“怎么了？不是说好找个地方给他渡劫的？”叶修咬着排骨。
“大仙。”蓝河无力地说：“你不会御剑吗？御法宝也行啊？出门买票坐车是修士干的事吗？再说我哪来的身份证坐火车？”
“这不是么，别人要是问，你就暂时叫这个名字好了。”叶修又丢出一张身份证，上面写着“许博远”。“御什么剑啊，累死了，风吹得冻死人，眼泪鼻涕一块流，现在谁还干那傻事。”
“……你不会召念气罩护身？”
“一次到头也只管五分钟，要不停折腾，麻烦。”叶修啧啧着：“坐火车睡几个小时就到了，舒服多了！”
“你是没什么好法宝吧！”蓝河觉得看透这家伙了。好的飞行法宝本身就是能防风的。
“不，我是懒。”叶修诚恳地说。

一大早，叶修施法帮小卢掩饰了耳朵和尾巴，两人上了火车。蓝河收拾了两个双肩包，他背的蓝色包里面装着小卢的零食，水杯，防潮垫子毯子等户外用品，还有包好的香，叶修的黑色包里装着蓝河事先准备好的食物、施法的一些东西，还有一把伞。
这几天天气预报是全国晴天……蓝河说了，叶修也不理，执着地带着那把三折叠天堂伞。
算了……也许他是怕晒吧。蓝河看着对方那白皙的皮肤。宅惯了就这样！
蓝河虽然做了几百年的鬼，也知道现代社会的发展进程，但他大多时间避世而居，还是不怎么和人打交道。这回坐在火车上，身边来来往往都是人，不由有些拘束，抱着包坐在窗口发呆了一路。
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小城，出了车站便是荒凉一片，叶修领着蓝河两个走了半天到了长途车站，又坐了几个钟头的汽车，再步行一个多钟头，最后到达一处荒郊野岭。
对于人们，这可能是驴友都不会到来的破地儿，但对蓝河和小卢来说，却是眼睛一亮。
现代社会，自然环境开发过度，有灵气的地方一天天减少，要找一个比登天还难。这地方虽然灵气不算太过浓郁，但有山有水，没有公路，寻常人根本不来，确实是个适合修炼的地方。尤其是山中这眼泉，水中不停地散逸着灵气，实在难得。
在半山崖上，寻得了一个山洞，里面枯草碎石乱七八糟，两人打发小卢去泉边上玩，在洞中收拾了一番，天已经黑下来了。
小卢到了山中简直是如鱼得水，叶修刚打开面包袋子，他已经吃得肚子滚圆地回来了。叶修摸着他的头教训：“打食也注意着点，虽然你不怕猛兽，但也别招惹上毒蛇虫。”
蓝河噗地笑了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叶修揽过小猫妖，小家伙吃饱了就困，这会已经睁不开眼了。
“我想起来当年，叶秋对我说的第一句话，差不多也一样，他说你们啊，打妖兽也注意着点，别招惹到带毒的。”
“你们不是在宗门遇上的？”
“是在能够采集灵石的小洞天里。”蓝河说：“我们那时候都不知道他就是一叶之秋，言飞师弟还说，你谁啊，知道我们是蓝雨的吗，我们的剑行六人阵可不是白给的。”
“噗！”这回轮到叶修笑了。“所以他说什么？”
“他说，剑行六人阵啊，就是我创的啊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叶修这下子笑得前仰后合，把小卢都要抖下来了。小猫妖不满地爬下来，一头栽进蓝河怀里。“你们信了吗？”
“……我们，我们看他穿得那么普通，兵器都没拿，当然……”
“你们可以的。”叶修称赞。
“我虽然没说什么，但师兄弟们都不信，讥讽了他一顿就走了，后来还真的遇到了喷吐毒息的妖兽，是他救了我们。”蓝河垂着头。
“啧啧，救命之恩啊，当然要以身相许为报了。”
“你胡说什么！”蓝河说：“我就是崇敬他罢了。”
“你自己信吗？”叶修歪着头打量他：“一说到他就跟我楼下提到自己女朋友的高中生一样。”
“没有！”
“那你至于折腾这么几百年？”
“……”
“得了，你骗我有意思吗？”
“我只是蓝溪阁三代弟子，他却是顶尖大神，天下第一，我们是云泥之别。”蓝河说。
“其实你也不必妄自菲薄。能为了他耗尽数百年，也就你一个，这份毅力已经是天下第一了。”
“你不用安慰我……”
“我也不是安慰你。我希望你别把自己看得太轻了。如此执着，他不如你啊。”
“我若是看轻自己，早就投胎去了。”蓝河抚摸着小卢。
两人沉默了一会。就在蓝河以为话题就此结束的时候，小卢突然说：“蓝桥哥哥，你袖子破了。”
“咦。”蓝河举起手臂看看：确实，今天出门幻化的是一件长袖T恤，眼下袖子磨损出了毛边，衣襟也有个洞洞，白白的肚皮都露出来了。
蓝河是魂体，哪会磨破衣服，这是叶修的纸人不行了。几天来一直做家务，今天又长途跋涉，看来是损耗不少。
“你……是否再做一个？”蓝河问叶修。虽然他不是一定需要这个躯壳，但毕竟方便。
“什么，你电脑坏了就直接换吗，难道都不修？”叶修说。
“啊？”这还能修？
“记得那天怎么做的吗？补个程序就行了。”
蓝河有了不好的预感。如果纸人不用重新折纸撕纸，那要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了。
那天，叶修曾经在上面舔了一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