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发的OOC小段子
一发完
少见的不被马甲迷惑的小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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拇指斗神
岁尾大祭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礼,法事结束,供奉完毕后,所有修者都可得到一样祭礼作为酬劳。
蓝河站在队尾,眼巴巴地看着师兄们或拿着水果、或提着素面,或抱着糕点,欢欢喜喜地回来,心中不由充满期待。
轮到他时,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,负责发放祭礼的胖道士看了他一眼,皱起眉头。“打杂的小屁孩也想领祭礼?没你的事,去去!”
“可是梁师兄说人人都有……”蓝河嘟哝。
“人人都有?”那胖道士笑了笑,“行,给你,这是你的。”他从地上砖缝捡起了一颗豆子。“这可是在斗神面前供奉过的豆子,是仙豆。把它种下,将来开了花,就会引来斗神降临。”
“真的?有这么灵?”蓝河望着斗神塑像,执着战矛的叶秋威风凛凛,唇角微翘,似有嘲讽之意。
“这可是年尾大祭,沾过仙气的供奉,怎么会不灵?”
蓝河小心翼翼地捧着豆子,向斗神行礼。旁边几个道士都捂着嘴笑,悄悄议论:“傻小子,他居然不知道供奉的豆子都是煮熟的。”
道家自种自吃,后院便有不少田地,但蓝河不敢往那里种。万一被人踩坏了,斗神生气怎么办。
蓝河用自己喝水的茶杯灌满泥土,把仙豆埋了下去。
三天出芽,五天长叶,十天之后小苗已经长了一指高。
毕言飞路过,又一次看到蓝河在给小苗浇水,不由喃喃。“原来他也知道悄悄拿生豆子换掉熟的啊。”
“你以为他傻?”旁边有人道,“供奉斗神的熟豆子发了芽,自然是神迹,他就可以跟大家吹他多么心诚了。这孩子,鸡贼着呢。”
但蓝河始终没有向人吹嘘过他的仙豆,只是在豆秧变得越来越长的时候,到院中的大枣树下拾了几根细树枝,给它搭了个精巧的架子。
一来二去,小苗扭出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形状,也终于结出了一个小小花苞。
花苞,居然是五彩的,花花绿绿。
蓝河做梦都在等着花开之日,斗神降临。
可花还没开,就已经出了事。
“叶秋已经被天界驱逐,再不是什么斗神了!叶秋陨落,新斗神已上位!”
这一天,叶秋的神像突然碎裂。主掌道院的院长吓得魂不附体,连忙焚香叩拜,聆听神意,却从香灰的痕迹中得到了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。
“真的吗?”
“太可怕了!”
“居然被天界驱逐,他肯定做了大逆不道的事!”
“是不是妄想夺取冯天帝之位,谋反叛乱,那真是罪有应得!”
众道士议论纷纷,蓝河抱着自己的小茶杯瑟瑟发抖。
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:“我,我不相信……”
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,不,神。
众道士将破裂的神像拿锤子砸碎,剥下上面的金箔,随后将它扔到了后山的深沟里。被叫去一起打扫的蓝河,悄悄背着人,收起了两块碎片。
那是叶秋的眼睛。
蓝河将它放进了花盆里。
当天晚上,蓝河的花儿开了。花瓣当中坐着一个小小的人,只有拇指高。他拿着把伞,全身光溜溜。他说:“我叫叶修。”
“你是斗神。”蓝河说。
“我不是,斗神叫叶秋,我叫叶修。”叶修说。
“不,你是供奉给斗神的豆子里长出来的,你就是斗神。”蓝河固执地说。
“斗神背叛天界,已经陨落了,神像都碎了,你没看到吗?”叶修苦口婆心。
“不,他的事迹我都听说过。曾经拯救过天下苍生三次的神,怎么可能背叛天界?只可能是别人背叛他。”
拇指高的小人无奈:“好吧好吧,就算我是斗神,可我现在就这么高一点点……半点神力也没有……”
“我相信你,又不是为了你的神力。”蓝河说。
“而且我还饿了……”
“我养你,斗神大人。”
道观里的人都在匆匆忙忙地准备供奉新斗神,迎接新神像,听说新神名叫孙翔。只有蓝河天天守着他的小茶杯,养着他的拇指大的斗神。
叶修吃得不多,蓝河的口粮只要二十分之一就够他吃,但他吃得优雅,要有碗有碟,有菜有饭有汤和饭后水果。
叶修提这个要求的时候,已经做好了被蓝河一指头按到泥里的思想准备。
但蓝河点头,说:“供奉神像都得五碟三碗,供奉斗神本神自然也得这样隆重。”
他去山下集市买来了小孩子过家家的小碗碟,花光了攒了五年的压祟钱。又每天趁着午休的时间到后山采野果,摘了自己先尝,确定是甜的才把另一半切成米粒大小,供奉给叶修。
“哥还……我还要吸烟。”叶修用伞尖插起水果,吃得一脸果汁,得寸进尺。
蓝河点头,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香点燃,放在他面前。
叶修迟疑:“小蓝啊,你知道市集上有些人抽的烟袋锅吗?”
“知道,那是伤身毒药,处处与丹方相克。道家求长生,最忌此物,遇到便要躲着走。”蓝河一脸认真。
他抽出夹袍衣襟的棉花,用枕巾给叶修做了小被子,用旧毛笔管和树皮搓的绳搭成秋千,用点心匣子给他做床,还用自己没舍得用的新手帕给叶修做了两套衣服。
虽然有了床,但叶修还是喜欢睡在蓝河的枕头上,他的耳边。
叶修从此过上了又温又饱,又有烟吸的日子,只不过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烟。
叶修从此安然享受着蓝河的供奉。
虽然饭菜清素,但水果很甜,虽然被子粗糙,但还算温暖,虽然道士的生活很枯燥,但小道士挺可爱。
清早,睡得迷迷糊糊的叶修听到蓝河起床,等他洗漱完毕就钻在蓝河怀里,跟他去正堂,听他做功课念经。
当然那念经声是当催眠曲听的。
吃饭时,蓝河把自己的所有食物都小心地拨出一点点,等供奉过了斗神,自己才开始吃。
蓝河打扫庭院,挑水、给师兄们洗衣服的时候,叶修就坐在树上晒着太阳看他忙。
蓝河到后山采野果,叶修就坐在他肩膀上,指着这颗红,那颗大,把个小道士指挥得团团转。
偶尔蓝河下山帮师兄们跑腿,叶修便装作一个小小木偶挂在他的拂尘柄上,看着人间百态,听着人们议论新斗神的传说。
晚间,叶修总是等着蓝河念完了晚课,再拿出特意准备的小木碗,灌满皂角水,让他在里面沐浴。
最后把脸埋在蓝河的枕头里睡着。
拇指大小的斗神在道院中过得舒适,道院山下的城中却出了妖物,本来清澈一片的蓝溪如同墨染,鱼虾无踪。人们请了无数法力高强的大师前来捉妖除害,全无一用,最后他们请出了道院掌教。
掌教与妖物一场恶斗重伤不敌,妖物却被惹毛了。它沿着香客们拜神的大路直冲上山,闯入道院前任掌教布下的大阵,将之搅得七零八落。
道士们背起细软打开后门,纷纷逃走,却被蓝河拦住。他说:“我们怎么说也是道家正统,斗神会护佑我们的!”
“滚开!”胖道士顺手便把蓝河推出一丈远,“妖物闹起来的时候也没见半个神仙,现在掌教都撑不住了,还指望什么斗神?臭小子找死别带着我们!”
蓝河两手护着怀里的叶修,硬生生撞在墙上,额头磕青了一大块。他看着师兄们四散奔逃,没系紧的包袱里掉出的不是经书、不是八卦,而是散碎银锭,串串铜钱、旧斗神像上剥下的金箔……
“哎你还在这发什么呆,大阵快撑不住了!”毕言飞扶着一瘸一拐的老掌教跑过,“快跟我一起走!”
蓝河摇了摇头,转身向前门走去。
“你干吗?蓝河!”毕言飞叫嚷着,老掌教却栽在他身上,一动也不动。毕言飞无可奈何,只得背起了老掌教,走向相反的方向。
“小蓝,小蓝?”叶修扒在蓝河的衣襟上,连声叫他:“你往哪儿去?”
蓝河不理,一路跑进正殿,殿中供奉的,正是新斗神的神像。
他恭恭敬敬地作揖:“斗神大人,弟子愚钝,修行不到家,剑术也学得拙劣,所以至今也没有自己的兵器,只能借您的神兵一用。”
他爬上了高高的案几,踩在那从来只能供奉香花香果、铺陈虔诚表文,他连碰都不能碰的地方。
他从新斗神的手中,抽出了战矛。
斗神的战矛,名叫却邪。
“小蓝,这却邪是竹竿和木头做的……”叶修扒着他衣襟,不停地叫,“只是外面刷了金银漆而已,根本就不可能开锋!”
蓝河不理,径直跑到了道院大门前。妖物已将大阵彻底扯碎,仰天长啸,喷吐黑雾。他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,手执战矛的小小身影。
“自不量力的小鬼!”它咆哮着,抡起巨掌,如山峰般当头砸下,要将这道院,连着不知死活的小道士,一起砸成齑粉。
拇指大小的叶修漫不经心地抬头。
蓝河举起了木头做的,似乎一阵妖风就能吹折的却邪。直透天际的银光挥洒而出,伴随着妖物的嘶吼,将形如山岳的巨岩一举击碎。
耀眼的光芒之中,妖雾被一扫而空。
蓝河的身后,花花绿绿的身影却是如此伟岸。
在这一瞬间,斗神再临。
“所以说,你再变大一次给我看。”蓝河捧着小小的拇指叶修微笑。
“没门!这么多天就攒了那么点神力,全都用完了!”叶修坐在蓝河手心里耍赖。
“斗神大人,你看这是什么?”蓝河笑眯眯地拿出一只细长的东西,“世人趋之若鹜,道家丹方大忌,我把师兄们掉的金箔卖了才换回这么一小袋……”
陡然变得比蓝河还要高大的斗神一把抢过了“伤身毒药”。
蓝河托着腮,笑看英武不凡的斗神大人吞云吐雾。而过足了瘾的叶修,看看天色,拉起了小道长的手,使劲一拽,横抱而起。
“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劲变大,也不能白白浪费……”
至于变大了的斗神和他家的小道长以后怎么过,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。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