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四
叶修带着蓝河和苏沐橙来到了郊外一处无人空地，试用手铳。苏沐橙显然之前就玩过这东西，动作十分灵活，试了几发之后，叶修在林中随意指了几个目标，她都轻松射中。叶修手把手给蓝河演示了一下，怎么握，怎么装弹，怎么瞄准击发，蓝河很快也学会，还给这支银色的漂亮武器起了个名字叫“蓝桥”。只是初学的人准头还是欠佳，打五下也未必会中一下，而且用起来繁琐，每次都要先填充弹丸，蓝河还是觉得没春雪剑好用。有装弹的功夫，自己的剑早把对方劈了！
回来的路上，叶修见他怏怏不乐，劝慰道：“东家，这兵器也似天朝的刀剑，要时时练习。只是刀剑扎眼，这东西却小，放在怀中不显，尤其是击发时不需要大的动作，紧急情况下能够保命。这是最后的杀招，平时可千万别让人看到了。”
蓝河嗯了一声。叶修的意思他明白，在船上就遇到了危及性命的大事，将来回到蓝家，必然还多有麻烦。到那时候，叶修就不会陪在自己身边了。这个人，是在尽最后的职责。
他提不起精神，叶修也只当他经历了酒馆惊魂没恢复过来，便让他多多休息，没再多说。后来的几天，叶修经常带蓝河出来逛，有时也练练发射手铳，蓝河的准头提高了不少，但一直郁郁不乐。杨岸柳过来瞧了瞧，说他准是想家了，小孩子就是出不得远门，蓝河也不理他，随他说去。
叶修这些天经常离船到港口去，有时候是谈生意，有时候也会和一些洋夷交往，蓝河看他过得如鱼得水，心里更是烦闷。叶修的天地如此广阔，他似乎无所不能，五两银子一天的报酬在溪山城可称是天价，可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吧？自己这样没见过世面、脾气又坏的娇气少爷，在他心里又算得上什么呢？
这天叶修回来，却是拿了个信封给蓝河，上面还有精细的火漆，说道：“东家，这是商会会长亚葛先生给你的。”
“什么？又是拍卖会？”蓝河提不起兴趣。
“不，亚葛先生明天晚上在家里举办舞会，邀请你我参加。”
“舞会？”蓝河懵了，天朝哪有这东西。哦，蓝家倒是办过堂会，戏子们唱得咿咿呀呀，他也不喜欢。
“不是堂会，是舞会，跳西洋舞的。”叶修解释，拆了信封译给他听：“诚挚邀请我亲爱的朋友，蓝，叶两位先生，明日晚上七点整，光临我在恰克街的寒舍参加舞会，有餐点及酒水敬奉，请务必携带女伴出席。您真诚的亚葛·查拉。东家，听说舞会市长也会来，蓝家要想长期在堪萨斯港经营，还是去参加，多交几个朋友，将来生意也多几条门路。”
“女伴？”蓝河瞪眼，立马抓住重点。
“对啊，这种场合都要带舞伴。”叶修说：“东家不会跳西洋舞，下午让沐橙教你。”
“等一下！”蓝河紧张：“我没有……”
叶修说：“就让沐橙陪你，礼服已经买过了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蓝河问。
“我？我再找一个呗。”叶修说得很轻松。
“你要找谁！”蓝河站了起来，有点急。
叶修惊讶：“怎么了？”
蓝河稳了稳情绪，问：“船上就苏姑娘一个女子，你去哪找？难不成又是酒馆！”
叶修笑：“当然不是。东家不必担心，我肯定能找着。”
蓝河握紧了拳头。我不担心！我知道你本事大，什么样的都能找着！
下午到了约定的时间，蓝河到甲板上和苏沐橙汇合。他紧张得要命，从没跟姑娘家这么近的接触啊！那个酒馆里的除外！
苏沐橙笑：“跳舞很简单，主要就是步法。东家学过蓝溪阁的轻功，可比跳舞难多了。”说着便伸手：“揽着我的腰。”
“这，这怎么成！男女受授不亲！”蓝河叫。
“本地风俗就是如此，没什么大防，天朝是太拘束了。”苏沐橙落落大方，牵起蓝河的手：“来吧。”
蓝河出了一头汗，只能勉强用袖子挡着手，扶着苏沐橙的腰，跟着她走步子。不过确实如苏沐橙所说，这步法太过简单，比起玄云步差远了，没多久便已经完全掌握。只是……跟姑娘家贴这么近，还是不习惯。
两人练了一会，学了三种步法，坐下来休息，蓝河突然想到什么，忍不住问：“叶修找谁做舞伴？”
苏沐橙神色调皮：“我也不知道，不过很容易啊，他只要说一声，自然有人帮他找。”
“哦。”蓝河低下头，神色萧索。
苏沐橙笑：“东家，不高兴啦？”
“没有。”蓝河揉着袖口。一想到叶修揽着别的女人的腰，挽着别的女人的手，贴得那么近，脸几乎贴着脸……他就心里闷得不行。
苏沐橙笑：“东家也是啊。你要是勾勾手，照样会有姑娘主动来的。”
“我才不要……”蓝河喃喃着。
“没关系，舞会本来就是交际的场合。”苏沐橙笑：“东家明天若是看上了哪个，只管跟去就成，不用顾忌我。”
“我才不会……”蓝河说着，突然眼睛一亮。有了！苏姑娘说得对呀！自己好好打扮一下，也能引人注意吧！到时候把叶修身边的女人都拐走，看他跟谁跳舞！
“苏姑娘，叶修说明天去舞会，都要穿礼服？”蓝河抬头，双眼炯炯有神。
苏沐橙笑：“我会好好帮东家打扮的。”
天色暗下来，苏沐橙和蓝河挽着手臂下了船。她穿了一身洋夷样式的水红长裙，手拿针织小包，头发做成了卷曲的形状，戴着花边织成的小帽，帽上别了个红宝石别针，除了眼睛肤色，几乎就像是个本地女子了。蓝河一身宝石蓝色的礼服装扮，穿着雪白花边衬衫，头发束了个马尾，长靴闪亮，俊俏秀气，身材挺拔，舒大掌柜看到，不由赞了一声：“东家这样子，到了舞会上还不迷死那些洋夷姑娘！”
蓝河左右打量，没看到叶修，却见杨岸柳亦是打扮得光鲜照人地走了过来，惊道：“你，你怎么……”
杨岸柳得意地笑：“亚葛先生也邀请我了，我得先走一步接舞伴，去晚了佳人要生气的！哎对了，叶修早就走了吧？听说他的舞伴可是拉尔顿先生的千金，堪萨斯港之花，今晚要开眼界啦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