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
会议室的门砰地被撞开，门口的乔一帆和莫凡吓了一跳。却见叶修抱着蓝河，慌乱地叫着：“小安呢？安文逸呢？快叫他过来！”
乔一帆立刻拿出了手机，开始打电话。叶修抱着人方寸大乱，左右乱转，又想往门口冲，又想往楼上跑，不停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，不知要往哪儿放好。莫凡听了乔一帆和安文逸的对话，箭一般窜了出去。
安文逸从外面冲了进来。叶修完全失去了平素的镇定，急得眼睛都红了：“小安，快！”
安文逸叫道：“先放会议桌上！”
叶修连忙照办，几人又冲回了会议室。安文逸上来扒眼皮、掰手指，按压胸口，立刻得出结论：“过呼吸。”他把人扶起来靠在叶修身上，顺手扯了装文件的纸袋过来，拢了袋口罩在蓝河的脸上：“让他控制呼吸速度，慢点，要慢！”
“小蓝，不要急，慢慢来，慢点呼吸……”叶修抓着蓝河的手，不停呼唤。
像是溺在水中即将灭顶般，蓝河反手死死地抓着叶修，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，仍然无法控制地急促呼吸着，全身抽搐，像是脱了水的鱼。叶修在他耳边轻吻着，安抚地轻拍着胸口，不停地哄着：“没事了，小蓝，都过去了。”纸袋有效地收敛了二氧化碳，蓝河慢慢地放松下来，呼吸频率逐渐回到正常，脸色却仍是惨白，两眼半睁着，几乎昏迷。
“还是让他睡会吧。”安文逸摸了摸蓝河的额头，仍是满手的冷汗：“精神过度紧张，一下子崩溃了。这会跟他说什么都没用。”
莫凡早已经背着医药箱进来，安文逸给蓝河打了一针镇静剂。看着蓝河在怀里软软地歪着脑袋睡着，叶修这才长出了口气。
“叶神，把人逼急了不好。”安文逸收着家伙，不忘吐槽。
“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解释吗。”叶修心有余悸。
“照我看，他已经不想听你解释了。”
“前辈……”乔一帆担心：“刚才在上面他的状态就很差，让他多休息一下吧。当初知道微草不再需要我的时候，那种被抛弃的感觉，实在让人难受得要命，那时候我还有退路呢。可是他……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叶修抚着蓝河的脸：“可是我不能给他退路。他自从选择到我身边卧底，就没给自己留退路不是吗。”
我就是他唯一的退路。
蓝河醒来时，仍旧是动弹不得。
他脑袋里浑浑噩噩，像浆糊粘成一片，什么也想不起来，只知道自己断篇了。
勉强挣了下，这才发现自己侧躺在床上，被人从身后紧紧抱着，脑袋下面枕着一条手臂，腰上还有一条。
“唔……”蓝河低低地哼了声，身后的人立刻察觉，稍微放松了些，扳过他的身体让他躺平。蓝河茫然地看着熟悉的天花板，脑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回溯，让他感觉到全身发冷。
我……我没能回去蓝雨。
喻队他……他们来了，又走了……
他们放弃了我……
他还没理清思绪，叶修猛地翻身上来，压在他身上，神色严肃：“你们蓝溪阁，是不是有个叫什么杨垂柳的？昨天我去抄了他负责的那个厂子。”
他一本正经，口气肃然，虽然整个人都趴在蓝河身上，却像是在商讨天大的事，浓浓的强大气势直扑下来，几乎可见实质。
“什么……”蓝河一时被他的神情震慑，心神立刻被带跑偏，不由自主地回答：“不，不是杨垂柳，是叫杨岸柳。你提他干吗……什么厂子？”
“他一直在攻击挑衅你吧。”叶修轻柔地抚摸着蓝河侧脸，这是他最有效安抚对方的方式。
“……”蓝河沉默。这是他最不愿提起的烦心事。为了争什么“五大高手”的虚名，杨岸柳一直在借题发挥，不停寻衅。杨岸柳的身手，比起蓝河来确实略高一筹，但蓝河的组织能力更出色，人缘也好，梁易春左右为难，费劲斡旋，数次化解矛盾，却也头痛不已，最终这场争端因他来到兴欣而暂时落下帷幕。蓝河知道杨岸柳没有停止找茬，偏偏他又上了叶修的床……为了证明对蓝雨的忠诚，又因为叶修醉酒之后无意吐露心思，让他深觉不安，才在不成熟的条件下硬是出手偷走了文件，彻底暴露了卧底的身份。
从此再无容身之地。
蓝河呼吸微促，叶修立刻发觉，扣住了他的下巴，让他直视自己：“杨岸柳说，你卧底卧到我的床上，已经被我策反，倒戈兴欣，早就忘了蓝溪阁，背叛了蓝雨。他还高价买到我们亲密的照片，四下散发，甚至送到了喻文州的案头。你知道吗？”
“什么？怎么会！”蓝河五雷轰顶。
“照片是那次出去钓鱼的事。”叶修说：“原以为是个偏僻农家，没怎么提防，被人拍到我们在河边上接吻。好在你不怎么主动，看起来倒是像我在强吻你。”
“……不是看起来。那天根本就是你强吻我好吗？！”蓝河炸毛了。还把他按在草地上亲！
“因为这张照片，还有后来的一些蛛丝马迹，蓝雨内部有人开始调查你，他们知道我们有了实质关系，甚至还向喻文州质疑过你的可靠。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，蓝雨中不少人都听说过，流言很多，所以我稍微一调查就知道了。”叶修说。
“我……”蓝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以为今天这场谈判，实在是难以忍受的屈辱，没有想到，在自家内部，自己早已经声名狼藉。
叶修说：“喻文州是家主，要平衡各方，纵然他相信你，也要有证据，况且此事涉及你的隐私，他怎好拿在明面上大肆宣扬评判？但宋晓是个沉稳的小伙子，在蓝雨中也有一定威信，他所说的话，会被人采信。”叶修在蓝河唇上吻了吻：“我并不是故意让你难堪。经过今天这一场，蓝雨之中无论谁再议论你，都不会有人相信。他们只知道，是我强迫了你，硬要把你留下，而喻文州为了帮派和合作大局，选择牺牲了你。”
蓝河已然完全怔住。为什么会这样……
“喻文州怎么想我不打算猜测，但今天他只能这么绝情。否则你就算回到蓝雨，也无法立足。难道每天让那个杨垂柳指着你说，你是拿身体换回了情报，以及如今的地位？”
叶修紧紧抱着蓝河，“小蓝，你早就没有后路可退，也没有了做卧底的价值。我是真的喜欢你，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