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更来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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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

一时几人都没有说话。

“你们……”半晌，蓝河才艰涩地发出一个音。

王杰希叹了口气：“当年叶秋与霸图之主韩文清，还有我，三人携手闯入上古遗迹迷罗洞天，共同取回了千机谱。千机谱上禁制极难破解，我们便将其交给叶秋保管。后来叶秋耗费几十年终得释读，他告诉我们，千机谱包含的，是绝世神兵的图纸。”

“后来他便打造了却邪。”张新杰说。“神器一出天下惊动，嘉世便催促他继续制作神兵，叶秋却早与我们两家约定，制作神兵以酬谢当初陪他闯迷罗洞天的情分。后来他先后将烈焰红拳赠与霸图，将灭绝星辰送予微草。此事原本机密，是刘皓暗中发觉，报与了嘉世的宗主陶轩。”

“原来他那个时候一个人在外面游荡，是为了这个。”蓝河醒悟：“我在小洞天里遇到他，知道他也在收集材料，还觉得很奇怪。以他身份之尊，在嘉世想要什么，还不是有人排着队给他送。原来他是为了给你们炼器，还自己的人情，所以不想用宗门的材料，反而厚着脸皮跟我们这些小辈抢材料，抢妖兽，把系舟他们气得要命，说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大神。”

蓝河说到这些，几人不由都笑了。只有叶修若有所思。

“不过他也没亏待我们，救了我们还送了几件法宝，要是没他，我们别说材料，命都丢在那儿了……”蓝河喃喃着。

王杰希叹了一声：“我和韩文清对此一无所知，只承了他的情便当扯平，此事也不宜宣之众人，便成了我们之间的秘密。到后来，是蓝雨……”

喻文州也叹气：“这事都怪我们。陶轩几次明示暗示叶秋给他制作神兵没得到回应，便对他起了防备之心。是刘皓给陶轩出了主意，请我和少天去嘉世做客。当时少天心性活泼，得到刘皓故意透露给他的消息，对千机谱十分好奇，想知道上面有没有比冰雨更厉害的剑，趁着我和叶秋说话的功夫，自己跑到后面去偷了出来。结果，解开的千机谱上并非是制作神兵的图纸，而是成仙飞升的捷径——便是窃取妖族内丹、鬼族精魄，夺他人修为以促自身突破的邪路。”

蓝河和叶修震惊无比，而其余几个人都摇了摇头，黄少天更是捂住了脸：“都怪我，是我上了刘皓的当，还得意洋洋地觉得自己能破开叶秋的禁制很了不起，其实他根本对我没有多少防备，才让我得手的……”

“现在说什么怪不怪的，为时已晚。”喻文州说：“陶轩夺去千机谱，和叶秋大吵了一架，说他隐瞒此事只为自己飞升，叶秋却劝他不要妄图走捷径，登仙之途需脚踏实地，两人因此反目成仇。我和少天知道闯了祸，想从中斡旋，却已经来不及了。其实陶轩根本不知道，叶秋本打算为他做一样世上难寻的神兵，已有了图纸构思，却未能开始一步。”

王杰希说：“陶轩令嘉世上下孤立叶秋，自己关起门来研读千机谱，叶秋一怒下山。正值第四次修界大比，我跟韩文清对此一无所知，因新得了神兵，都跃跃欲试，便掩饰了身份装作普通修士前去参加。那一次叶秋心绪不宁，加之嘉世内斗，他状态极差，勉强参战，以一招败在韩文清手下。嘉世名声受损，令陶轩更是大怒。后来，就连续出了事……”

几人沉默，蓝河紧紧攥着杯子：“我什么都不知道，天就变了……”

叶修没问，想也知道出了什么事。之前他在书上读过，有修界人士陆续被杀元婴被毁，韩文清和王杰希身份爆出，叶秋与两族勾结一事被证实，叶秋被嘉世逐出，失了却邪，天下追杀，随后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大战……直到最后叶秋为了阻止纷争，干脆以身为殉，封闭了三界之间的通路。

“是我们蓝雨对不起叶秋，所以在他自爆神魂之后，蓝雨封山，我与少天退隐，元神寄于此地，帮他守护着封印。我们和霸图微草约定百年一见，以确认三界的情况，并保证封印完好。”喻文州叹气：“这就是所谓的中元节三大鬼王出巡议事。”

叶修说：“后来你们为何不帮他澄清，任由这等诬蔑之言流传于世？”

“是他自己要求的。”张新杰说：“叶秋说，为使修者不再贪心利己，要隐瞒下千机谱的事，他宁可背负污名，也不想让这邪路继续在修者之间传播。三界封闭之后，人间修者未经许可几乎无法越过伏阴山，纷纷陨落。至今几百年，当时的多数人早已不存于世，除了我们几个老家伙。”

当年一场大战，何等惊天动地，如今人间已换新颜。世上除了几个悄无声息的修士暗隐于世，哪有半点当年万宗并列，诸贤齐聚的风采。

“所以……”蓝河紧紧握着拳头，伏在桌上。“所以他真的是再也回不来了……我这几百年，都是为什么啊……当年在刀锋峡谷，我偷袭了刘皓之后被他的同伴重伤，找到叶秋的时候只剩了一口气。叶秋前面积尸如山，自己浴血似魔，他对我说，小蓝啊，哥没想到最后还能见到你，本来已经没什么留恋了，却觉得还是舍不得这人间。我知道你的心思，可我没有时间，也没有那个机会回应，就把我最稀罕的东西留给你吧。”

叶修握住了他的手，蓝河摇摇头，声音嘶哑：“到现在还隐瞒什么？叶秋说，我与你之间最珍贵的，就是在一起的记忆了吧……我把它给你，能护着你不短时间，你心地纯粹，比他们都更有希望，但愿你终能寻到正道仙途，修得圆满……他把封印了记忆的命魄给了我，可他怎么就不理解，没有了他，我怎么可能再去修什么仙，登什么顶？攀那一层层台阶，是想要和他离得更近一点，看那更好的风景，是为了自己终能与他心境相通，没了他，我留在世上又有何意义？我做这几百年的鬼又有何意义？”

蓝河伏在桌上，哭得声噎气喘，叶修强硬地把他拽起来抱在怀里。蓝河也不挣扎，忍住了悲声，只在有眼泪不停地流。

张新杰说：“那么，叶秋的命魄到底在哪？”

“张新杰！”叶修大怒：“你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东西吗？它对你到底有什么用！”

“不给你们！”蓝河嘶声吼着，状若疯癫：“那是我的，不给你们！”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撒泼的孩童，对着沉稳的大人无可奈何，只能毫无用处地耍赖，虚张声势地作出拼命的架势，心中早知自己已经一败涂地。正狂乱间，只听有人温柔地说：“你把它给我，我还你一个好好的叶秋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