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九

蓝河整个被叶修扑在下面，扑得他一头栽在草棵里，气都喘不出来。当然他也不需要喘气。

“哎别说，不愧是我自己做的纸人，还真软。”叶修趴在他身上不起来，蹭啊蹭。

“……”蓝河什么也没说。他能说得出来才怪。

星辉纷纷凝聚，形成了一条闪亮通路。叶修这才慢慢爬起，又拽起蓝河：“你这不行啊，御剑之道，首在凝神，次在集气，而又分神，你……”

“闭嘴。”蓝河怒吼：“谁让你……你喊……喊他们……”他实在说不出手残话唠两个词。

“怕什么，还能吃了我们不成。”叶修扯着他沿着小道往前跑：“快快，我都饿了，到了先让他们招待点吃的。”

跑到尽头之处，那是一处小院，几间简舍，门口停着张新杰的烛龙辇车，果然他们已经先到了。

“我去老叶你个不要脸的居然还好意思来！”黄少天站在门口，一脸嫌弃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喻文州从门中走出，微笑看向蓝河：“蓝桥，这么多年辛苦了。”显然他事先已经听张新杰等人说了蓝河的事。他们身上还都是蓝雨的常服，颜色跟蓝溪阁的差不多，只是款式有别，蓝河看着就亲切得很。

“是蓝桥啊你怎么又跟这个不要脸的凑一起了！”黄少天窜了过来一把拉住：“走走快进来，我听说当年最后你去刀峰峡谷了？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啊急死我了……”

蓝河受宠若惊，跟着就要进去。叶修眼睛一眨。难不成张新杰知道那小家伙崇敬黄少天，特意让他来套话？连忙扯住蓝河：“行了，哥肯来是给你们面子。我们路上遇到鬼将刘皓，估计这会风声已经泄露出去了，你们快把那劳什子结界支起来。”

“怎么，你们遇到刘皓？”喻文州神色严肃。“少天先不要聊了，去把结界和防御阵法都加固好。”

黄少天虽不甘心，还是去了。喻文州把两人让进去，果然张新杰和王杰希坐在那里聊天。房间并不大，当中一张红木八仙桌，摆了四个椅子，还有两个明显是后配上的小木凳。

叶修大摇大摆，毫不客气地一把拽着蓝河占据两把椅子。

“这！”蓝河跟火烧屁股一样立刻站了起来。

“你干吗？”叶修还茫然呢：“坐呀！”

“我，我……”蓝河哼唧：“宗主在此，我还是站着吧。”

“几百年了他们管过你吗，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讲什么封建礼仪。”叶修嗤了一声：“等会黄少天进来照样让你坐，你就别在那立规矩了。”

“蓝桥，坐吧。”喻文州笑：“我们该好好谈谈。”

蓝河犹豫片刻，在喻文州鼓励的目光下，终究是拉过那个小凳，在叶修边上坐下。张新杰道：“你们遇到刘皓？难道崔立是声东击西之计？”

“我想他还没聪明到那个程度。”喻文州在张新杰旁边坐下：“怕是刘皓听到了风声，尾随崔立想捡些便宜。此事先不用急，他们搬兵也要时间。”他给蓝河倒了杯茶：“我这里俭素些，不喝冥茶，这茶还是新杰带的。”

王杰希面前，也有一杯什么，只不过是红色的，而叶修，喻文州居然也没欠了他，他那杯是白的。叶修看着那杯子，似乎很是咬牙切齿，过了会还是拿过去一口闷了。

几人刚安置了，黄少天风风火火冲进来：“都弄好了，全都弄好了！我说你们遇上刘皓，打死，啊不，打灭了没？他会不会等下领着猛鬼大军来进攻啊？多少年没打过了我手都痒呢！我的冰雨已经饥渴难耐了！要不是守在这儿不能离开，我早把那家伙砍成八百十段了！”

“少天，坐下。”喻文州恍若不闻：“他们一时也来不了，各位既然到了，就好好商量一下。”

黄少天闭嘴，乖乖坐在蓝河旁边的小凳子上。蓝河看看他，只见大神也跟自己一样，立刻觉得与有荣焉。

叶修看到他的表情，微微皱了下眉，一把扯过蓝河：“想来你们也提前谈过，我就简单说了。他找叶秋，我帮他找，你们要是知道那家伙在哪，就痛痛快快说出来，要什么交换或者补偿也都别藏着掖着，大家摊在桌面。接受得了，咱们就办，接受不了，一拍两散，我们接着找我们的，你们也都各干各的事去，就当我们没来过。”

桌上几人都没有应声，只是看着他。

叶修说：“我不管这叶秋是什么魔头还是仙圣。小蓝说他是好人，我信了。你们跟他有仇有怨不关我事，大不了找着以后你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。就这么装神秘算怎么回事？”

蓝河鼓起勇气。“喻宗主，黄少，当年你们也是叶秋密友，曾以性命相交，你们知道他绝不是什么魔头，对吧？”

喻文州开口了：“蓝桥，我与叶秋，从始至终都是挚友。少天亦是一样。无论何时，如果能帮他，我和少天绝不会有片刻犹豫。”

蓝河激动地正要说话，叶修一把捂住他的嘴。“蓝雨站在我们这边。张新杰，你来表个态吧。你知道我这小朋友身上有秘密，也急着想要知道。跟你说实话，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。霸图想要，就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交换。”

张新杰啜了口茶，慢慢地说：“当年，你的心思能拐十七八个弯，从没有这么直接摆出底价。看来，有时候感情确实能改变某个人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叶修不解。王杰希咳嗽了一声。

“好吧，我就把自己的立场说清楚。当年，是叶秋维护了霸图，我们对他，只有感激，从无恶意。”张新杰向着蓝河笑了笑：“小兄弟，你说叶秋从未勾结过鬼族和妖族，你错了。他确实做过这样的事。他所勾结的鬼族，便是霸图，他所勾结的妖族，便是微草。”

“什么……”蓝河几乎发不出声音。

“但我们从未做过杀害正道修士的事。”张新杰淡定地说：“是他们先向两族动手，试图以夺取两族的内丹和精魄以提升他们的功力。”

蓝河什么都说不出来，瞪着眼睛如木雕泥塑。

“伏阴山，是三界之交，而非两界之汇。从此到人间，便是刀峰峡谷，从此达妖域，便是流离之地。”王杰希说：“以嘉世为首的正道修士们，便是打算从此侵入两界，夺取造化元机。是叶秋一力维护，拼死守卫，最后以自爆神魂的代价，将此地封印。”

叶修也怔住了。

蓝河紧紧抓着桌面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几人。

“为什么？”叶修脸色难看：“为什么正道修士们要用这样的方法？”

王杰希叹了口气：“因为人间的修士，那时候已经几百年没有人能够飞升了。”